唐元博士演讲：中国的“三农”问题及其破解思路

——智慧乡村视频会上的讲话

中国政策科学研究会  唐元

2020年8月9日

各位朋友：大家好！

非常高兴参加今天的论坛，借此机会对中国的农村问题，谈几点看法，供大家分享。

第一，中国农村问题的由来。

多年来，中国人口被人为地分为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城市和农村的管理体制机制和社会公共服务存在明显差异，城乡二元结构十分明显，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没有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导致我国当前农业、农民、农村“三农”问题非常突出。

（一）农业的问题是发展水平低下，导致国家粮食安全难以保障。我国与美国相比，美国农业从业人员为720万人，只占总人口的2.4%，人均耕地439亩，生产的农产品不仅养活了美国，还大量出口。我国乡村人口有6.29亿人，占全国总人口的46%，人均耕地2.9亩，农业生产方式落后，土地撂荒严重，集约化规模化程度低，粮食生产国际竞争力弱，大豆等农产品大量依靠进口，粮食进口依存度不断提高，国家粮食安全保障能力不断弱化。

（二）农民的问题是广大农民群体处于贫困状况，影响到社会和谐稳定和国家竞争力的提高。我国现在有农村户籍人口超过了7亿人，靠农业难以维生，大量农村劳动力进城务工，形成了我国典型的“城市农民工”现象，近三亿农民工占我国产业工人的一半以上，他们居无定所、常年游移、业务难精，严重影响我国就业大军的素质，不仅制约我国从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转变，也制约我国从人口大国向人力资源强国的跨越。与此相伴的农村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等问题，有的地方还存在绝对赤贫问题，成为我国当前最大的社会问题，是全国人民之“痛点”难题，已经影响到了社会和谐稳定。

（三）农村的问题是农村城镇化进程缓慢，导致经济发展后续动能不足。经济发展过度向特大城市集聚，出现了许多大城市病，而广大农村地区则呈现出衰败凋零景象。广大城市已经实现了现代化，北京、上海等地不比世界一流城市差，而广大内地农村不仅没有同步发展，还越来越衰败，呈现极度不平衡的发展状态，这也是导致我国经济发展目前下行压力较大、内需动能不足的根本原因之一。

总体上说，“三农”问题已经影响到我国经济发展全局和社会稳定，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加快推进城乡一体化发展，尽快解决解决“三农”问题，是解决我国当前经济社会问题的关键所在。

第二，以土地制度改革为突破口尽快解决“三农”问题。

（一）造成“三农”问题的根源是农村土地制度问题。农民的“一亩三分”承包地和宅基地，将农民牢牢地拴在了土地上，近些年国家实施的一系列助农惠农政策，虽然让农民得到了一些实惠，但并没有从根本上缓解“三农”矛盾。加快土地制度改革是破解“三农”问题的突破口，也是解决城乡发展失衡、缩小城乡发展差距、促进共享发展的关键。土地问题的本质是农村农地、林地属于集体所有，农民只有承包经营权，尽管《物权法》明确了农户对承包地拥有用益物权，所谓用益物权就是财产权，就是除了所有权以外的其他权利，包括使用权、收益权、继承权、抵押权等等，但目前存在许多政策性障碍，使得农民不能自由处置承包地，导致农民离土不能离乡，农地难以规模化流转，资本等生产要素不能大规模进入农业生产和农村城镇化开发，想从事农业的企业和农户只能租地生产，租赁成本推高了农产品生产成本，生产效益不佳，成为我国粮食生产国际竞争力弱的根本原因。

（二）加快土地制度改革是当务之急。针对农村土地制度存在的问题，建议按照十八届五中全会精神，立足改革创新，立足保护农民利益，立足解放农村生产力，切实加快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完善土地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三权”分置，加快土地上市流转，允许农民依法享有土地用益物权即“财产权”的转让收益，让农民离土也离乡，鼓励金融机构、大公司大集团进入农业现代化、农村城镇化开发领域，促进农业大规模集约化生产，提高农业发展水平和生产效率，加快农业现代化和农村城镇化进程，尽快破解制约我国共享发展的重大瓶颈，增强我国粮食安全保障能力和经济可持续发展能力。

（三）几点操作建议。鉴于农村土地制度问题高度复杂、操作难度极大的实际，建议从操作层面上采取以下步骤：

一是成立若干个中央农业开发国有企业，各省结合实际成立省级农业开发国有企业，成为国家加快农村城镇化、农业现代化的抓手，牵头推进土地集约化、农村城镇化工作，按照自愿原则并以不低于国家规定的土地价格收购农民土地，农民也可以用土地承包权入股企业，企业以现代企业制度规范运作，发展集约化、规模化现代农业，加快农村小城镇建设。

二是鼓励农村组织农民合作社保护农民权益。对于继续留在农村的农民，建议通过党组织把大家组织起来，以党组织为核心组织农民建立农民合作社的经济组织，按照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和合作社主任的方式形成农村治理模式，在外务工农民以自愿为原则，或者将土地直接出售给政府组织的国有公司，或将土地林地承包权委托农民合作社经营、享受股东权益，农民合作社与外来投资者（包括政府委派的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以现代企业制度方式组建合资企业，开展生产经营活动。在农民合作社对涉及民生类问题社员按照每人一票行使权利，对涉及投资行为的问题按照股权大小行使股东权益，决定重大事项。

三是国家制定农民土地流转、集约化发展相关政策。农村改革的根本目的：首先是促进农业规模化发展、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其次是保障农民权益不受损失，为此国家应当建立配套制度，规范土地制度改革。其一是建立健全土地交易市场，国家依据土地属性和优劣程度制定土地最低收购价格，对土地交易实行最低价格保护机制，维护农民利益不受损害。其二是实行严格的土地使用监管制度。严格规定土地用途，严禁土地撂荒，严禁农业土地挪作他用，减少粮食生产。其三是实行土地使用奖惩政策。对撂荒土地者实行高额罚款甚至收回土地使用权，对大规模发展农业的企业予以政策鼓励。

四是制定和完善相关金融配套政策，允许企业采取抵押贷款、上市融资、发行企业债券等方式筹措资金，用于现代农业开发和新农村建设。

第三，以农村住房制度改革为突破口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

(一)城乡分离住房制度弊端明显。我国目前实行的是城乡分离住房政策，就是城镇居民住房可以上市流通，农村住房只能在村民之间交易、不能作为商品房上市流通的政策。实行这样的政策，主要是针对农民进城打工居无定所、流动性强，担心农民卖掉农村住房后退无所居、流离失所，带来社会稳定问题，曾经起到了保护农民权益、保持社会稳定的积极作用。从深层次看，实行这一政策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农村住房是建立在宅基地之上的，宅基地作为农村土地属于集体所有，村民对宅基地仅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这就决定了农村住房及其宅基地在村集体经济组织内部成员之间转让是可以的，而转让给城镇居民就不被允许，也就是不能作为商品房上市流通交易。必须清醒地看到，随着经济持续快速发展和城乡二元矛盾日益尖锐，实行农村住房不能上市流通政策带来的弊端越来越明显。

一是农民权益得不到保障。农村住房，有的是农民世世代代传承的祖业，有的是农民子女成人后争取宅基地建的住房，农民多年的积蓄大都用于建房或翻修住房上，我国农村现在很重要的一个现象是农村住房越来很漂亮。但是，随着农民进城越来越多，农村住房闲置问题却十分突出，部分地区空置率达60%，形成了极大浪费。另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农村住房由于只能在村民间交易，市场十分有限，交易价格非常便宜。近些年，与城镇住房价格不断上涨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农村住房不但没有升值、反而在不断贬值，出现了农村一栋房子的价格（大致20万以内）只及一线城市一平米房价（北京学区房大致在20万/平米以上）的情况，这对农民财产权益是极大的损害。

二是制约了农村发展繁荣。农村住房不能上市流通，限制了城市居民选购农村住房，阻断了城市居民移居农村的渠道，出现了许多城市居民尤其是一线城市居民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态生活条件，卖掉国内房产、大量到国外购置房产、移居国外的情况，这已经成为资金外流的重要渠道，也成为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等国房价大幅上升的重要因素。同时，由于现在实行了鼓励农民到城里买房、向城镇迁移的政策，这就导致资金流在城乡之间只能由农村向城镇单向流动的现象，农村缺乏资金滋润，必然走向荒芜、凋零和衰败。

三是导致农用地被不断蚕食。因为宅基地不能上市流通，现行对宅基地的审批政策较为宽松，只要村委会同意并经过相关程序就可以将农用地划转为宅基地，许多农民建房不是因为真实需求，而是因为相互攀比抢占宅基地，建的房子大多没有配套设施，还导致大量农用地被占用、大量基本农田被蚕食，不符合国家新农村建设的要求。

（二）加快实施城乡统一住房制度改革非常必要，时机已经成熟。当前，我国已经步入经济发展新阶段，正处于经济发展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实行城乡一体化的住房政策，将农村住房纳入商品房管理，意义重大，时机成熟。

一是有利于城镇房产去库存。当前，为了促进城镇住房去库存，国家实行了鼓励农民到城镇购房并迁居城镇的政策，但农民财产有限，农村住房是他们的主要财产。允许农村住房进入流通领域，可以迅速增加农民收入，让农民在城市买得起房，有助于城镇尤其是三、四线城镇住房去库存进程。

二是可以增加城镇居民资金支出渠道。农村住房商品化改革，为城镇居民增加了一个资金支出渠道，特别是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的不少居民愿意退城还乡到农村居住，这无疑将优化城镇居民资金支出结构，有利于解决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

三是有利于加快农村城镇化进程。我国当前乡村衰败的主要原因是资金匮乏，实行农村住房商品房管理政策，无疑将吸引大量资金流向农村，对于繁荣新农村、建设新农村将发挥重要的作用。

四是各地试点已经积累了经验。农村住房制度改革目前已经成为城乡统筹的一项重要改革内容，各地都在积极探索并取得了不少成功经验。可以说，农村住房纳入商品房管理的政策环境日渐成熟。

第四，解决三农问题需要大家尽社会责任。
（一）集聚社会力量，开展社会公益，帮助留守儿童、空巢老人。
（二）鼓励企业到农村，开发土地、建设美丽乡村。
（三）加快农村新基建设施建设，实现农村互联网全覆盖，鼓励腾讯等互联网平台企业到农村发展，这对于乡村振兴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四）高度重视培育农村能人，鼓励现代农民工回乡创业。中国的“三农”问题及其破解思路

唐元博士简介：

唐元博士,国务院研究室原司长，中国政策科学研究会副秘书长，ISVC顾问。唐元博士自2001年开始长期在国务院研究室工作，曾任国务院研究室司长、专题调研组组长。唐元博士还在重庆市委研究室和湖北省交通运输厅工作过。唐元博士在国家产业政策、能源政策和区域发展战略方面均有深入研究，提出的调研报告对推动相关工作发挥了关键作用。

唐元博士指出我国的城乡二元结构管理模式完全不同，农业水平发展低下，粮食生产国际竞争力低，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是目前最大的社会问题，农村城镇化缓慢及发展动力不足将影响我国的社会稳定和发展。小编征得专家同意，在此分享报告内容，欢迎品读。